頓了頓，想了半刻，謝姝又提起：“今日皇後娘娘親自帶人去長秋宮收拾了一遭，可叫我也欠了皇後娘娘一個大人情，此番正想著去昭陽宮看看呢。”

提起“皇後娘娘”，陳淑妃的臉色就不好了，極是不喜的樣子。心裏打的小算盤出現了偏差，沒料得祁絡繹竟然還如此多事，看來也是想拿下這個謝姝。

陳淑妃此人目光短淺，祁絡繹也從來沒想過要拿下謝姝的，祁絡繹自有分寸，這謝姝深不可測，不能輕舉妄動，更別是提收入自己麾下。

謝姝也盯著陳淑妃的臉色看，當年在宴上僅是那麽小小的一點岔子就出了這嚴重的失誤，自然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。不是看不上，實在是讓人看不上。

陳淑妃擺著不由心的微笑，堪堪入眼的模樣，說：“昭儀妹妹也是細心呢，如今皇上寵愛加身卻也是個明白事理，規規矩矩的可人兒呢。不像是那位剛剛入宮卻囂張極了的毓嬪。”特意提了提李持盈，陳淑妃是想看看謝姝對於早上二人同在乾陽宮之事的態度。

謝姝不屑一笑。筱綠媚青漣漪生，如花美眷醉傾城。美酒再妙，也是傷身。美景再美，也會變換。況千古帝王心乎？她謝姝也沒想指著些許寵愛與家世過活，她想拿到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，那才是活下來的資本。

謝姝面色舒緩，笑容不減，對答說：“這世間的人兒生得不同，有那乖巧懂事的，也是有張揚跋扈的。事事皆要平衡，才是人世之道，姐姐，您說對吧？”

“自然，自然。”陳淑妃訕訕點頭，這謝姝也是城府深沈。對那皇後討好恭敬，對侯貴妃勢力也不不屈，對李持盈專寵也是不妒忌，真是個厲害人物。若是逮到平常人，不過一兩句早就暴露心思了吧。

“如此一來，妹妹怕耽擱事情，竟不能多陪淑妃姐姐了，昭陽宮還是得去的。姐姐不如一同？”音線響，泠泠似水，叮當清脆。

謝姝相邀，陳淑妃可不想去。嗅得猛獸似洪水洶湧之勢，弱小的兔兒只能東躲西藏。

陳淑妃謹言慎行：“天色尚晚，怕是人多了去誤了皇後娘娘用晚上，我就不多叨擾了。”婉拒謝姝的相邀後，扶著婢子手背，轉身說：“就不擾了妹妹去參見皇後娘娘了，我就先行一步了。”言畢，步子碎碎，婀娜如柳離去。

謝姝身邊的人亦是規矩得很，齊齊行禮恭送陳淑妃離開，一言一行都是謹慎周到。

那旁的老嬤嬤附在謝姝耳邊又問起：“主子可真要去皇後娘娘那？”

謝姝勾唇，點頭。“去是自然要去，帶的謝禮也自然不能少了，不過我得去一趟小廚房自己親自做些東西，總不能擾了皇後娘娘用晚膳。”

不理會他人目光，提起裙裾就下了小廚房。裏面婢子面面相覷，謝姝黛眉緊蹙，有些心煩，轉身落坐一旁，指尖叩著桌面，噠噠噠作響，顯示出此刻的心煩：“怎的還怕我燒了這小廚房不成？”

奴婢們自然不敢多說什麽了，老嬤嬤眼神示意人都出去，自己的主子她了解，謝姝之人樣樣精通，廚藝自然也在其內。

不過片刻鐘，便準備好了些精致的膳食，都是些好看的點心，花樣心思卻不同於常人。命人帶好了東西，一行人才往那昭陽宮趕去。

宮裏的巷子原本通透的很，現在又變成了這半窄不寬的樣子，說著狹路相逢總是發生在那拐角處，走到一半的謝姝正好是碰到了用了晚膳出來散步的李持盈。

謝姝現下沒有與李持盈相鬥的心思，況且她身居昭儀之位，也無需看她一個小小毓嬪心思。

剛要不理會她繞路走，卻被李持盈給攔下了，音色嬌柔：“妹妹給昭儀姐姐請安。昭儀姐姐帶了這麽多人和東西，可是要去哪兒忙啊？”

“這，就不勞妹妹費心了吧。”李持盈仗著些許下賤的手段蠱惑皇上，得到一時之寵愛，不得收斂，就算今後怎樣也是虛假不堪，皇上再寵她何用，也怪她處心積慮不就是求得這個嗎？入宮為妃多大的心願，一入宮便以此相欺，何故。欲成大器者，不拘小節。“而且妹妹受寵頗深，怎出門連個步輦都不乘？”謝姝向來是個不主動惹事的主兒，但也不是個容易招惹，讓人欠了鼻子走的軟柿子。

李持盈咬唇，只有昭儀之位以上的才可乘步輦她謝姝不會不知道，不過故意炫耀，想讓自己難堪。笑意不淺，瓷音鈴瑯：“剛剛用過晚膳，甚是充實，多散散步也好助於消化，坐多了步輦可起不到消食的作用，恐怕腰腹多贅肉，可就跳不了纖巧的飛天之舞。”

字字珠璣，咄咄逼人，互不相讓。

“飛燕之舞不及楊氏的霓裳羽衣來得大氣雍容，毓嬪妹妹覺得呢？”謝姝不怒自威，反問道。

“沒想到姐姐也對這舞蹈如此研究頗深？”李持盈轉而換個話題，笑意盈盈：“還以為姐姐只是多行舞文弄墨之事。”坐在皇上腿上研磨，著實厲害的緊。

“天下之事，其巧若拙，須得研究一二，心中有數就可。”後宮一潭，如塵世染缸，投浸洗染，百煉成綢。赤眉越艷卻也最難容易自保，唯有處人之高方能險勝。

李持盈消了氣焰，與謝姝這般幹楞著著實無趣。想來再過半月就是佳節必然是要舉辦宴會，又是一番爭奇鬥艷。冶袖扶風，拂扇談笑。“妹妹想來手頭還多了件事情，就不叨擾姐姐了。”一徑並肩與宮娥分花拂柳離去。

謝姝瞇著眼瞧著那搖曳身姿，不過爾爾。

宮中關系枝幹交錯，明者人脈廣闊，暗者一損俱損。想來縱使拉幫結派，同一陣線之人亦是可能隨時倒戈。如此幽幽深宮，本就沒有永遠的朋友，存在的永遠只是一時的共同利益罷了。明爭暗鬥，永遠沒有停歇。

“走吧，去昭陽宮。”謝姝從口中淡淡吐出一句，步輦微搖，一行人走在這宮巷，紮眼的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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